北大學邏輯學,
師從中國邏輯學泰斗金岳霖;
京劇行家,
嫡傳奚派開山祖奚嘯伯先生本人;
擅長詩詞,
具有深厚文學功底
……
歐陽中石建立了
從?频讲┦亢蟮臅ń逃w系;
他會的很多,
卻常戲稱自己是無“家”可歸者。
令人痛惜,
今晨著名書法家歐陽中石在京逝世,
享年93歲。
11月5日,首都師范大學發(fā)布訃告,我國著名學者、教育家、書法家,中央文史館館員,中國人民政治協(xié)商會議全國委員會第八、九、十、十一、十二屆委員,中國書法家協(xié)會原顧問、當代書法學科建設重要開拓者,首都師范大學中國書法文化研究院教授、名譽院長歐陽中石先生因病醫(yī)治無效,于2020年11月5日凌晨3時18分在北京逝世,享年93歲。
先生的告別儀式定于2020年11月11日(星期三)上午9時,八寶山殯儀館大禮堂舉行。
首師大將在校本部實驗樓報告廳設置靈堂,校內(nèi)師生可于11月7日至10日前往吊唁。
歐陽中石生于1928年,是中國當代書壇最具有代表性的書法家之一。
他于1981年調(diào)入北京師范學院(現(xiàn)首都師范大學),教授學科教育、邏輯學,逐步建成了高等院校中第一個從?、本科、碩士、博士到博士后的完整書法教育體系,培養(yǎng)了一大批中國書法教育的高級專門人才,對書法學科的發(fā)展完善和中國文化教育事業(yè)的全面發(fā)展做出了重要貢獻。
無“家”可歸自成家
歐陽中石先生的書作挺拔、俊秀,自成一家。他善于填詞作詩,具有深厚的古典文學功底。他是京劇行家。他的本行卻是邏輯學。
歐陽先生會的很多,他卻常戲稱自己是無“家”可歸者。他在北大讀的是邏輯學,師從中國邏輯學泰斗金岳霖。他的京劇是嫡傳的“奚派”,直接傳承自奚派開山祖奚嘯伯先生本人,《奚嘯伯自傳》就是因為有歐陽抄本才得以流傳。
他擅長詩詞,學詩師從一代學人顧隨先生,當年顧先生年事已高已經(jīng)收山不教書了,他是在顧先生家里學的。有人不信,他就模仿顧先生講課的動作,每到會意處,顧先生就會拍一下大腿喝道“好”!比歐陽年長4歲的葉嘉瑩先生就是顧隨先生的弟子。他的填詞功夫是跟張伯駒先生學的。至于書畫,童年時隨武巖法師、侯欽如先生啟蒙,成年后先向齊白石先生學畫畫,上大學后隨吳玉如先生學書法。
歐陽先生一輩子最自豪最恪守的就是“教師”的職業(yè)和稱號,曾自作詩云:“普普通通一教師,平平淡淡自無奇。無奇不意非無意,正是無奇正是奇。”
歐陽先生和筆者談了他學詩詞、學書法的經(jīng)歷,也了解了他當年從北京171中學調(diào)入北京師范學院(首都師范大學前身)的過程。改革開放百廢待興,當年社會上已經(jīng)掀起學習書法的熱潮,歐陽先生順應了時代的要求,于是挑起了創(chuàng)辦中國書法學科的這副重擔。
歐陽中石先生作為當代杰出的書法教育家、書法家,廣為人知的是從20世紀80年代初開始擔任中國書畫函授大學教材部主任;1985年在首都師范大學創(chuàng)辦了書法大專班、1993年創(chuàng)建了我國第一個書法專業(yè)博士授權(quán)點。
在中國書畫函授大學時,由于沒有合適的教材,歐陽先生親自動手編寫《楷書淺嘗》、《隸書淺嘗》、《行書淺鑒》、《草書初涉》、《篆書淺嘗》等系列教材,還主編了《章草字典》、《今草帖選》、《書論會要》、《書法會要》、《歷代書跡集粹》、《章草字典》參考書和工具書。
歐陽先生是一位充滿活力的溫厚長者。在他身上有著對他的老師長輩“調(diào)皮”的愛戴,有著對晚輩幽默的慈愛和關(guān)懷。
歐陽先生青少年時和齊白石先生長子齊子如常在一起玩耍、畫畫兒,白石老人也時常指點一二。
當年,齊白石先生都答應收歐陽為徒了,還特別贈送他筆墨顏料,以示可“忝列門墻”。歐陽當時正在報考大學,就說,如果考不上大學就回來跟齊先生學畫。結(jié)果考上了輔仁大學,歐陽留下了齊先生送給的筆墨,而把顏色又送還給了老師。盡管未正式拜入齊門,但“弟子”確實早已當上了。當年歐陽和齊子如一起在齊家畫畫兒時,白石先生也常來指導。一次,歐陽在畫一棵樹的樹干,不小心手肘碰到了墻壁就拐了一下。齊先生過來看到了就問:這是怎么回事?他道:這樹長了個瘤子。齊先生看他一眼說:真調(diào)皮。
歐陽從小看戲就喜歡上表演,頗具表演天賦。上大學時時常模仿各位教授們的言行舉止,逗得同學哈哈大笑。
一次,歐陽正好模仿到金岳霖先生,卻不知金先生正站在自己身后。金先生指著歐陽道:真調(diào)皮!歐陽先生和金先生有很深的感情,歐陽在邏輯函授大學當教材部主任主編邏輯學教材,一生只為兩位學生題寫過書名的金岳霖先生破例為歐陽題寫了《邏輯》書名。這本教程發(fā)行達幾十萬冊。
金先生去世后,歐陽寫了懷念文章《再和先生調(diào)皮一回》。金先生曾出過一個上聯(lián):“一切切切不可一刀切”,其中看似簡單,卻蘊含著俗語、成語和微妙的邏輯關(guān)系,一直無人能對上。歐陽先生從形式邏輯的角度與金先生商榷,認為金先生的上聯(lián)在邏輯上說不通,再以“調(diào)皮”的形式來懷念先生。這句上聯(lián)幾十年也沒對上,歐陽醒悟到金先生的上聯(lián)是用“一刀切”在反對“一刀切”在邏輯上說不通,但歐陽理解老師是為了“展示疊句的文學色彩”,也多少是為了治治歐陽的“調(diào)皮”而故意為之。
書法是靠苦練出來的,這似乎成了人們“練”書法的不二法門。歐陽先生對此另有一番心得,他主張書法是“學”出來的。
歐陽先生的學生,中國書法家協(xié)會駐會副主席陳洪武談起了自己的體會:“1984年我還在西安讀書,利用寒假回京期間到先生家求教。先生看完我臨的《張猛龍碑》后問:‘你為什么要臨習這個碑?它吸引你的地方是什么?你了解魏碑的歷史與文化的生成背景嗎?’未及我回答,先生又說:‘ 寫字不僅是簡單的形似,而貴在把它當作學問來研究,從中找到與你心靈相通之處,這一點很關(guān)鍵,回去悟吧!’事實上,先生這一席話的奧義,我是在十多年后才漸漸領(lǐng)悟的。先生主張‘文心書面’,提出書學的文化時代觀‘作字行文,文以載道,以書煥采,切時如需。’”
歐陽先生的“學”包括兩層意思,即學習的對象和內(nèi)容,要求學習者深入掌握“好”和“對”的標準,激發(fā)興趣,自覺地學?礈柿嗽賹,就是要求初學者掌握范字的標準,而不是按照“自以為是”的錯誤印象臨寫。為強調(diào)重“學”而不盲目練習,歐陽先生甚至說一次練字不要超過5遍就得再對照范字“學”,否則只會重復自己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