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xué)美術(shù)老師墨痕,
買下了溫州一套毛坯房,
9個月里,進行了兩次大改造,
造出一個全黑的家,
只為了關(guān)起門來避世。
這個家沒有沙發(fā)、電視,
好友來了都必須正襟危坐,
斜著坐都會硌屁股。
他還嫌家里不夠黑,
閑來無事,就把墨汁潑在地上,
增加木地板的黑度。
他把傳統(tǒng)宋式寺廟的木梁架搬到了家里,
又從深山搬來10塊五、六百斤重的大石頭,
庭院里放滿了雅雅的盆景,
在公寓里做出了隱居深山的感覺。
現(xiàn)在,除了睡覺、吃飯,
墨痕每天9成時間都在喝茶、發(fā)呆中度過。
他還親手刻茶則、畫屏風(fēng),
很多著名藏家都收藏了他的作品。
“人生就那么幾十年,
跟自己的惰性去妥協(xié),我覺得很可恥。”
撰文 張翔宇
墨痕是80后,溫州人,他的家位于溫州西郊。2017年,他買下了這個位于頂層的249平米毛坯房。入住不到一年,他就決定進行二次改造,把家刷成了全黑的。
墨痕有“院落情節(jié)”,要么看得到天,要么看得到地,但這在城市里很難做到。頂樓的這套房,卻能營造出山居的生活狀態(tài)。
9個月裝修兩次,
我就想躲在黑暗里避世
墨痕的本職是一名教書匠,為了上下班方便,他決定在學(xué)校對面的這個小區(qū)買房。
他算是一個“宅男”,除了必要的工作,幾乎很少出門。房子的位置非常偏僻,反而成為了他社交的一個潛在門檻,只有聊得來的好友才會主動來家里做客。
墨痕說:“我就是想躲在這里避世,這沒有什么好避諱的。”
買的時候1萬塊一平米,是個躍層。第一次裝修是2018年9月,花了102萬。
當(dāng)時留了客房、放了電視,但利用率很低。擺了一個長條的茶桌,想給來訪的朋友坐,結(jié)果大家都不太愿意坐,反而喜歡躺在沙發(fā)上。
墨痕覺得這樣不行,于是僅僅過了9個月,他就請來好友徐明,幫忙做第二次裝修,這次又花了100萬。
墨痕喜歡暗色的空間,為了讓房子變黑、同時又滿足居住功能,徐明僅做設(shè)計方案就花了半年的時間。
改造后的房子,墻面、地板和家具,都是全黑的。目的只有一個:讓這個房子有隱居深山的感覺。
現(xiàn)在的家里有三個茶室,還有兩個65平米的室外庭院。
把客房、沙發(fā)、電視都去掉了,需要正著坐,斜著坐會硌屁股。這樣做是為了讓家“不宜居一點”,戰(zhàn)勝自己的惰性。
不同的材料營造出不同的黑。墻壁的材料,是硅藻泥,黑色在這里被加深了很多,讓編藤、茶掛的顏色更跳脫。
整個通廳的地板,是50公分寬的黑胡桃木。最初只在表面擦了一層蠟油,走的時間長了會有點褪色。墨痕喜歡在中廳畫畫,隨手就會將半瓶黑墨水潑到地板上,進行著色和保養(yǎng)。
三個茶室、兩個庭院,
每天9成時間都在發(fā)呆中度過
新房子一進門,是一個通體的大茶室,南側(cè)包含了一個15平米的小茶室,貫穿了整個一層。
通過4扇推拉的實木門,把居住區(qū)、茶空間和展示空間,完全割裂開,讓空間變得更干凈。
小茶室背后的月亮門洞里,暗藏著5平米的工作間,非常私密。工作之余,墨痕喜歡在這里刻茶則、畫屏風(fēng)。
原本通往二樓的樓梯,是鋼架結(jié)構(gòu)的,很生硬。為了不讓它太突兀,用全灰的金屬結(jié)構(gòu)全部包裹起來。
下方做了一個通透的水景,墨痕會到野外捉一些小野魚放進去。傍晚的時候,樓梯間會映射出特別的光影,很靈動。
順著樓梯上去,右手邊是一個室外露臺,擺放了一些松、柏的盆景。
松和柏,是中國文人特別鐘愛的植物,它們原本生長在大自然,移栽到盆栽以后,養(yǎng)護非常困難,墨痕說每天都要花很長時間打理它們。
二樓的盡頭是臥室,右手邊隱藏了一個很私密的茶室,氛圍比較閑適一點。地上鋪著榻榻米,墻上掛了一些墨痕涂鴉的畫。
落地窗外是一個原本保留下的庭院,有露天的小水井,視線比較開闊,墨痕將老家的廊架搬到了這里,還用收集的很多老石墩擺放了盆景。
下雨的時候,坐在茶室里聽聽窗外的雨聲,特別愜意。
現(xiàn)在,除了睡覺、吃飯,墨痕9成的時間是在喝茶、發(fā)呆里虛度的。
把宋代寺廟的梁架搬進家
墨痕的家鄉(xiāng)在溫州附近的文成縣,是個很淳樸的中國鄉(xiāng)村,以明朝開國元勛劉伯溫的謚號“文成”作縣名,墨痕本人也是劉伯溫的后人。
家鄉(xiāng)不僅有稻田、蒼松、古老的石道,還有古亭和廟宇。所以,墨痕希望能盡可能將這些復(fù)刻到家里。
中間大廳的層高有5米,為了讓空間更聚氣,墨痕把傳統(tǒng)宋式寺廟建筑的木梁架搬到了家里。
這些木頭已經(jīng)有上百年了,皮殼的紋理既豐富又有細(xì)微的變化,一方面降低了層高,也讓家里有了溫暖的氣息。
進門沒有玄關(guān)、鞋柜,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枯山水的日式景觀,鋪設(shè)了一些原石的踏步,將通往臥室和茶室的動線區(qū)分開。
為了讓這種山水的情懷,自然地長在現(xiàn)代的房子里,徐明專門跑到寧波奉化的山里找石頭,精挑細(xì)選了50多塊,每個都有五、六百斤重。
考慮到樓板的承重,他還精心計算了每塊石頭的重量,想盡辦法把它們切成薄片。安裝后發(fā)現(xiàn)石頭的高度不夠,又咬牙拉回了寧波重新加工。
最終兩人一起選了10塊,放在了門口的廊道。
整個一樓的采光,全部來自朝北的飄窗,靠 4扇移門控制進光量。
門的頂部,設(shè)計了一個氣窗,天氣好的時候,光線通過氣窗射進茶室,讓床之間的茶掛、插花顯得格外有精神,有點中國園林中借景的意味。
窗戶的高度,是根據(jù)人坐下的視角特別設(shè)計的,有一點日式雪見窗的感覺。半扇的移窗,只露出了地平線以上的遠(yuǎn)山和古塔。
刻茶掛、畫屏風(fēng),
把喝茶的儀式感做到極致
從大二開始,墨痕就開始喝茶,因為覺得可以靜心。
后來就開始研究跟茶相關(guān)的器物,親手刻茶則、畫屏風(fēng),漸漸又喜歡上收藏茶掛,希望把喝茶這套系統(tǒng)完善起來,把儀式感做到極致。
小茶室擺放的茶臺,三五十公分見方,是墨痕自己設(shè)計的。
因為是席地喝茶,所以參考了宋代高僧法座的設(shè)計,保留了腳踏的形式,再增加一點宋代的曲線,很別致。
竹質(zhì)的花器、提燈罐,大多是他收藏的。墨痕下班回來的途中,看到合適的植物就直接薅回來,隨手插上。
墨痕提筆畫屏風(fēng),以松樹為主,就像舞臺劇的幕布。他喜歡這種氛圍感,這是中國文人骨子里的東西。
墨痕一天就能畫一張屏風(fēng),朋友們覺得他挺勤奮的。但他卻覺得這占不了自己太長的時間,他大部分的時間,他都坐在家里發(fā)呆、放空。
墨痕對茶則開始研究,是2017年。茶則是茶葉從茶罐拿出來,觀察茶葉形狀顏色的一個茶器物。
他刻茶則,是先將茶則買回來,再根據(jù)它的材質(zhì)、顏色和造型,找一個可以駕馭的題材雕刻。到現(xiàn)在為止,已經(jīng)完成了七、八百件作品。
很多藏家,比如寒山寺的住持秋爽大師、頭陀寺的住持悟智法師、作家賈平凹等等,都收藏了墨痕的作品。
墨痕刻茶則,不太畫手稿。“如果一開始就在腦海里進行具象的構(gòu)圖,過程就會變得像施工,失去了樂趣。”他刻的內(nèi)容也很寬泛,大部分是跟著茶則本身的個性走的。
墨痕覺得,與茶則組CP的,最合適的是茶掛。
他收藏的茶掛,以日本高僧的作品為主。最重要的一張掛在一樓的正廳,是后小松天皇的,他是高僧一休的父親。這張掛物的書法,筆鋒比較接近唐代的風(fēng)格。
日本高僧一休的茶掛,是家里最貴的一個藏品。買的時候花了22萬,現(xiàn)在這幅畫在日本的市場價格,可能在六、七十萬人民幣。
墨痕覺得,茶掛對他來說不是收藏,而是有點像當(dāng)頭棒喝的一個東西。只要站在它面前,啪一下,恭敬的狀態(tài)要來了。
墨痕從小在鄉(xiāng)村長大,不太適應(yīng)城市的嘈雜生活,內(nèi)心還是向往山居生活,F(xiàn)階段要在城市里工作,所以還不能完全住進山里,這個房子,幫他規(guī)避掉了城市糟糕的一面。
他說:“人生就很短,違背內(nèi)心去獲得一些物化的東西,對我來說是非?蓯u的,我想跟自己的一切惰性做妥協(xié),讓自己的精神更干凈一點。”
部分資料由徐明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