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民大學女生伍繼紅,畢業(yè)后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工作,最后流落到贛北山區(qū),淪為赤貧之家六子之母的新聞,曾成為社會關注的熱點。記者近日獲悉,泰州也有一個與伍繼紅境況相似的名校生。
他,就是哈爾濱工業(yè)大學8095班的劉漢清,現(xiàn)蝸居在泰州興化戴南鎮(zhèn)雙沐村五組一幢屋頂見光的三間農舍里。既無一技之長,又干不了體力活,如今的他僅靠政府每個月400元的低保收入維持生活。
16歲走進哈工大,一篇文章讓他迷上數(shù)學
1980年,16歲的劉漢清以398.5分的優(yōu)異成績,被哈工大建筑材料系熱處理專業(yè)錄取。在當時很多人眼里,少年的他就是一個“天才”。
大學前兩年,劉漢清成績優(yōu)秀,深受老師好評。之所以迷上數(shù)學,劉漢清說,是受了徐遲的報告文學作品《哥德巴赫猜想》的影響。大三時的一天,他在學校圖書館里無意中讀到了這篇文章。有數(shù)學天賦的他,因為這篇文章一頭扎進了“數(shù)論”的海洋。
對“數(shù)學的研究”,劉漢清達到癡迷的程度。他回憶,最瘋狂時,他達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吃飯都覺得浪費時間,每天只睡兩個小時。與此對應的是,他對熱處理專業(yè)越來越不感興趣。系主任以及輔導員找他談話,讓他立足于本專業(yè)的學習。實在要研究數(shù)學,也要先拿到畢業(yè)證書。但老師們的話,他根本聽不進去。到大四時,因多門功課“掛科”無法畢業(yè)。哈工大從愛護學生的角度給了他一年的時間。然而,這一年,劉漢清仍在研究他的“數(shù)論”。
拿不到畢業(yè)證書,劉漢清便享受不到國家“包分配工作”的待遇。而他的同學們很多被分配進了航天工業(yè)部或其下屬企業(yè)。1985年,劉漢清當農民的父親,用當初送兒子上大學挑行李的那根扁擔,從哈爾濱挑回了兒子的行李。
劉漢清的一位高中同學向記者回憶了劉漢清肄業(yè)回家后的情景。“大約是1987年吧,我聽說了他的情況,找到他的家。見到他時,我?guī)缀跽J不出他了:長發(fā)披肩,胡子拉碴?拷差^的是一口米缸,米缸上面是木頭做的蓋子,蓋子上面是數(shù)學書,詩集,稿紙。那時,他二十多歲,對自己的選擇不僅不后悔,甚至有些自傲。我記得當時他向我引用蘇格拉底的名言:未經思考的人生是不值得過的。之后,我多次去他家中看望,他認為我是能夠理解他的,也常常向我說起為啥這樣偏執(zhí)。他說,‘數(shù)論’真的有魔力,投入進去你就能感受到一種大美,讓你欲罷不能。我雖然領略不到大美,雖然為他可惜,但說實在的,對他的執(zhí)著,我確實充滿敬意。”
兩年后的一天,劉漢清告訴他的這位同學,他的研究已經有了初步成果。“當時美國已經有了因特網,我想到一位在美國工作的同學,請他將劉漢清的論文公布在網絡上,希望能有國外行家評判。不久,一名挪威數(shù)學家有了反饋,對論文第三頁提出一點疑問,劉漢清做了解答,又請美國同學翻譯過去。但此后就沒有了下文。”
為了驗證劉漢清的研究成果,劉漢清的這位同學決心幫助他找國內最頂尖的數(shù)學權威做鑒定。幾經輾轉,最終找到了如今已是中科院院士的潘承彪。當時,潘承彪是北大數(shù)學系的客座教授。潘教授審閱了劉漢清的論文,一個月后給了回復。“我記得潘教授信的大意是,第五頁上有個論點未經證明,接下去的論證沒有意義。意即不需再往下看了。但劉漢清認為,未經證明并非不能證明,只是他沒有證明。”
劉漢清今年53歲。從他愛上“數(shù)論”至今,30多年就這樣過去了。這些年來,他的足跡幾乎沒有出過他的村莊。沒有工作,不能干農活,沒有結婚,無兒無女。十年前,劉漢清患上了嚴重的焦慮癥,每天要服用大量的安定才能入睡。也是從那時起,他放棄了“ 數(shù)論”研究。
“對于走過的路,你思考過嗎?”記者婉轉地問。過了一會兒,劉漢清慢慢地說:“沒有思考過,現(xiàn)在也不想思考,等過兩年再好好想想吧。”說這句話時,他的眼睛望著門外,像一個“思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