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左耳上帶著不易看見的助聽器,重慶師范大學教授鄭璇看起來跟健全人無異。身為聾人博士,她不僅在科研上作出了驕人成績,是享譽特教圈和手語圈的聾人學者,而且還長期奮斗在聾人高等教育一線,是學生心目中的勵志榜樣和“知心姐姐”。
兩歲半鄭璇因藥物失聰,僅左耳剩下一絲微弱的聽力,因此她經(jīng)歷了比“聽人”更多的艱辛和孤獨。失聰后,她的家人每天對著鄭璇的耳朵“喊”話,用聲音激活她的殘余聽力,還花光積蓄買來助聽器和雙卡收錄機,讓她學習說話。為了說出一個“菜”字,鄭璇要足足練習幾個月……
幾年后,奇跡發(fā)生了:鄭璇依靠助聽器和讀唇,可以與健全人正常交流。
6歲那年,鄭璇背著書包去普通小學上學了。上課時,她坐在第一排緊盯老師的口型,下課后再向同學借筆記來補全內(nèi)容;丶液,父親還要結(jié)合筆記重新給她再講一遍。完成當天的課程,父女二人還要預習第二天的新課……
鄭璇毅力驚人,學習成績一直優(yōu)異。普校生涯結(jié)束后,鄭璇考入了武漢大學,在念完本科和碩士后,在沒有任何特殊照顧的情況下,她考入了復旦大學中文系,師從手語語言學家龔群虎教授,成為中國第一個聾人語言學博士。
2009年,鄭璇臨近畢業(yè),面臨抉擇。她知道,中國有世界上最龐大的聾人群體,需要得到良好的教育。她選擇了重慶師范大學,這所大學的智障教育領先全國,可聾人師范教育是西部唯一的點,剛剛起步,還沒有會手語的老師。同年6月,鄭璇成為重師的“特教人”。她既能用標準的普通話給普通學生上課,也能用手語給聾生授課。
自身的經(jīng)歷讓鄭璇深深明白一個特殊孩子的成長成才是多么艱難。為了把孩子們教好,她常常備課到深夜,每一個手語動作和教學環(huán)節(jié)她都精益求精、反復斟酌。2013年底臨盆在即,她仍挺著大肚子天天跑學校上課和指導學生論文,剖腹產(chǎn)手術后僅二十天就在家中召開研究生小組會。一次,她剛從歐洲開會回國,時差還沒來得及倒,第二天她就精神抖擻地走上講臺,連續(xù)上了六節(jié)課。大家都說她是個不折不扣的“工作狂”。
比起教學生用手語,鄭璇更重要的是幫助學生重塑信心。“我小時候比較自卑內(nèi)向,讀本科期間不太敢和同學交流,但我一直沒放棄找尋自信與自我認同,F(xiàn)在我是一個很平衡的雙語雙文化人,不管在哪個群體之中都能游刃有余。我希望通過自己的努力建立聾人與健聽人之間溝通的橋梁,不僅要自己自尊、自強、自信,也要幫助別人打破‘巴別塔魔咒’。”在她看來,人與人之間實現(xiàn)順暢的溝通交流是要以健全的心理人格為基礎的,無論是聾人或是健全人。因此,她特別注重通過多元化的教育方式去幫助學生建立自己強大的內(nèi)心,使他們能夠與健聽人自信平等地溝通交流,更好地適應和融入社會。
鄭璇曾作為中國首位公派聾人教師到美國孔子學院進行任教,不僅教授中國手語,也傳播著中國的文化。在她的引領下,美國的孩子們學會了用手語表達“熊貓”,他們?yōu)檎业阶约旱纳傧喽杠S,為第一次吃到中國餃子、喝到中國茶而激動。在她的推動下,中國聾校和美國聾校建立了友好關系,大學之間也簽署了一系列協(xié)議,開展了相關合作。
除了教學,鄭璇在科研方面也成果頗豐。她以攻克聾人語言問題為目標,潛心科研。近十年來,她主持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大項目子項目“代表城市手勢語料采集、信息標注和語料庫建設”等6個項目;主研“中國手語類標記與類標記謂語研究”等國家級重大項目4項和市級項目4項;發(fā)表專業(yè)學術論文11篇;出版三本專著和多本譯著。學術界同行評價她開創(chuàng)了中國聾人進入大學任教并獲副教授職稱和碩士生導師資格的先河。
“我自己的職業(yè)目標就是希望在手語研究、聾教育改革方面可以走得更遠,也希望在科研方面扎扎實實做出成果。我不希望聾人羨慕我只是因為我是博士,博士們敬佩我只是因為我是聾人。我希望把自己的所有標簽都摘掉,做一個用成果說話的人。”鄭璇發(fā)自內(nèi)心地說。
“除了聽,聾人們什么都能做。”美國聾人大學校長金·喬丹的名言,激勵著鄭璇在夢想的路上前行。她認為,自強就是要向前看,要把目光投向更遠的將來,因為只有內(nèi)心強大才不會為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感到追悔或自滿,才能有一顆平淡安穩(wěn)的心繼續(xù)追尋遠方。未來,鄭璇將繼續(xù)用愛在學生們的無聲世界里創(chuàng)造最美妙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