駐香港部隊某部戰(zhàn)士使用重機槍打擊“敵軍”目標。周漢青易定/攝
駐香港部隊舉辦營區(qū)開放日,儀仗隊入場。資料圖片
6月3日,駐香港部隊官兵與當?shù)鼐用衤?lián)誼。張茜/攝
駐香港部隊戰(zhàn)士王旭東。倪陽/攝
駐香港部隊戰(zhàn)士江煒彬。王祥/攝
駐香港部隊戰(zhàn)士王星。宋云紅/攝
駐香港部隊戰(zhàn)士韓港歸。王冠軍/攝
多年前的一天,年輕的初中歷史老師皺著眉頭走上講臺說:“我們從今天開始講中國近代史,這是一段屈辱的歷史。”這段歷史的開端是發(fā)生于1840年至1842年的中英第一次鴉片戰(zhàn)爭,中方戰(zhàn)敗導致香港島被割讓。上這一課時,坐在湖南、湖北、貴州、廣東教室里的4個普通男孩還不知道,他們未來的人生竟與清朝留下的這段歷史密切相關。
1997年7月1日,在近代史中被相繼割讓和租借的香港島、九龍半島和新界回歸中國,中國人民解放軍進駐香港。此時,生活在內(nèi)地母親懷抱中的人們終于熱淚盈眶地迎回了失散多年的香港。伴隨著《東方之珠》的背景音樂,如今成為駐香港部隊戰(zhàn)士的4個內(nèi)地男孩相繼出生,這也是他們和香港命運的第一個交匯點。
一
“我媽在家里生下我,這個名字是送到醫(yī)院之后醫(yī)生幫忙取的,正好香港回歸,就叫’港歸’吧!”韓港歸出生于1997年7月1日晚12時,當時湖南益陽這座小城市已經(jīng)沸騰起來了,在這一天出生的韓港歸好像天生就被賦予了某種使命。他眨著一雙機敏的大眼睛回憶這個令人興奮的巧合,這種機敏專屬于特戰(zhàn)隊突擊手。
今年20歲的韓港歸是中國人民解放軍駐香港部隊某步兵旅特戰(zhàn)連的一名突擊手,他的這個身份在社會穩(wěn)定的香港還不曾真的派上用場,但他想為生活在這里的人們做些實實在在的事,比如義務獻血。只是由于戰(zhàn)友們獻血的熱情太高漲,韓港歸排了兩年隊還沒有排上,“等明年轉(zhuǎn)了士官就快輪到我了吧。”他樂觀地猜想。
他的同年兵王旭東與香港的緣分也很深。王旭東同樣出生于1997年,他對中學政治老師聲情并茂講述“一國兩制”印象深刻:“1997年我們老師還在上學,他說他是逃課去看的香港回歸直播!”王旭東的政治老師可能也沒想到,自己班里一個調(diào)皮的男孩會成為駐香港部隊的一名戰(zhàn)士。
王旭東的主要任務是在拖船上拋纜繩,協(xié)助軍艦進出港口,“作用和拖車差不多”。王旭東的媽媽從他出生那年起就一直隨身攜帶一枚刻畫著香港維多利亞港的金屬鑰匙鏈。如今,一遇到臺風,鑰匙鏈上的這個港口就成了王旭東的戰(zhàn)場,“我們抗臺風的地方就在維多利亞港正中間”。
“越是來臺風我們越要出去,主要是為了保護船。維港有浮筒,我們得迎著臺風站在甲板上,把錨鏈和鋼纜拴在浮筒上,船就安全了。”王旭東笑著說,“風和雨全打在我們身上,一邊搖、一邊吐、一邊拴鋼纜。我喜歡我的工作,這是真正的乘風破浪!”
同樣,和駐香港部隊同歲的空軍警衛(wèi)連戰(zhàn)士王星,以及駐香港部隊醫(yī)院后勤炊事員江煒彬也出生于1997年,他們一個在營區(qū)門口警戒,一個保障醫(yī)院食堂,用微笑和炸油條維護香港社會的繁榮穩(wěn)定和祖國統(tǒng)一。
旺盛的精力源源不斷地從他們20歲的筋骨里迸發(fā)出來,清朝留下與香港有關的屈辱史,如今就是靠這些看似平凡的年輕人一點一滴改寫的。
二
坊間流傳,駐香港部隊是軍中的“清華北大”。入選駐香港部隊的人都要經(jīng)過嚴格的政治審查和體檢,甚至要通過家訪面試以及特長檢驗。
駐香港部隊接兵干部、某航空兵團政治處干事閆家貞在貴州貴陽見到王星時,心想:“這孩子陽光!”王星兩道濃重的眉毛下面長了一對愛笑的眼睛,眼神直接又坦誠,閆家貞欣賞他與人交流不卑不亢,印象分頗高。
即便如此,閆家貞還是仔細走訪了王星的班主任、鄰居和當?shù)嘏沙鏊蟛糯_定人選。經(jīng)過培訓,部隊決定讓王星承擔“形象哨”的工作,在營門站崗。
駐香港部隊進駐香港的20年間一直管理嚴格,行事低調(diào)。對于普通的駐香港部隊戰(zhàn)士來說,營門崗哨是他們距離香港社會最近的崗位之一,經(jīng)過營區(qū)的香港市民可以在他身上瞥見駐香港部隊的形象。
近代以來,香港在反抗殖民統(tǒng)治、適應港英政府、建立新家園和飛速發(fā)展的過程中探索出了自己的習慣和制度,一些港人逐漸形成了一種有別于中國內(nèi)地的身份認同,任何其他變化可能帶來的不確定性也會引起市民的擔憂。所以,駐香港部隊必須無比珍視自己的形象,慎之又慎地處理好和香港市民的關系,讓他們安心。
三
其實對于韓港歸、王旭東、王星和江煒彬來說,保衛(wèi)香港和保衛(wèi)中國的其他城市沒什么區(qū)別,最根本的職責依舊是練好自己的本領,保護人民不受侵犯。
韓港歸本來學習的并不是特戰(zhàn)專業(yè),但是因為在新學員考核時成績突出榮立三等功,便被特戰(zhàn)連連長陳玉飛“特招”了。韓港歸也不負期望,學習速度非常快,一般人需要用兩個月掌握的登山訓練,他一個月就掌握了。
但在連長陳玉飛眼里,韓港歸盡管進步飛速,還算不得特戰(zhàn)隊的“中流砥柱”。陳玉飛給年輕一輩的隊員定位為“后起之秀”,他對這些年輕的戰(zhàn)士寄予厚望,平常的訓練也安排得愈發(fā)刁鉆。
有一次協(xié)同射擊訓練,陳玉飛說站在靶位旁邊的各位班長的角色是計分員,但戰(zhàn)士們一開始射擊,陳玉飛就立刻下命令讓班長們變臉成藍軍,朝正在射擊的戰(zhàn)士們“開槍”。“有些人一下子就慌了,愣在那里,但有些人就懂得迅速尋找掩體,伺機瞄準射擊。這個時候你就能看出誰是成熟的特戰(zhàn)隊員了。”陳玉飛在接受中國青年報·中青在線記者采訪時自豪地說,自己經(jīng)常“不按套路出牌”,因為“你永遠都不知道敵人會怎么做”。
陳玉飛可以通過訓練中的眼神來判斷這些“后起之秀”的成熟度。如此看來,韓港歸從“后起之秀”到“中流砥柱”還有一段路要走,和陳玉飛相比,韓港歸的眼神似乎還不夠銳利。
“我離特戰(zhàn)尖子還差一大截。”韓港歸說。
“那你知道怎么練才能練成嗎?”記者問。
“知道!”韓港歸立刻認真起來,他經(jīng)常加時練習,這名皮膚曬得黝黑的特戰(zhàn)隊員說:“假如某項技能學不好而導致沒有完成任務,那會很對不起國家。”
四
除了好好訓練,駐香港部隊官兵還需要對香港市民有足夠的“尊重”。
香港的社會制度和法律體系有別于這些官兵生活了很多年的內(nèi)地。比如,在內(nèi)地的某座大山里進行野外生存訓練,戰(zhàn)士是可以捕捉野物來充饑的,但是在香港隨意捕捉小動物是違法的,所以他們在香港進行野外生存訓練都嚴格遵守香港的法律。
“我們尊重這里。”韓港歸在駐香港部隊里聽過很多思想政治教育課,上級經(jīng)常提到“尊重”這個詞。在20歲的韓港歸心里,官兵們嚴守香港的規(guī)則,并非刻意塑造形象,而是出于對另外一種行事法則的“尊重”。
他們的“尊重”20年如一日地傳遞下來,因此駐香港部隊的官兵自認對“文明之師,威武之師”的稱號當之無愧。數(shù)十年“尊重”的積累同樣也換回了香港市民的“信任”和“友善”。
駐香港部隊軍營開放日早就成為軍人與市民交流、了解的平臺。王旭東所在的某艦艇大隊有位駐港13年的老兵——副大隊長方雪剛,他見證了駐香港部隊與香港市民關系的變化。方雪剛說:“現(xiàn)在舉辦軍營開放日,這些香港的小孩子都喜歡讓我們抱上船!”他一邊說一邊笑著伸出雙手做了一個抱小孩的動作,語氣里透出那股天然的親昵勁兒好像是在說自己的孩子。
這種親切感是方雪剛那一輩駐香港部隊軍人用行動日積月累換來的,比如每次海訓之后他們都幫助市民清理海港的垃圾,比如連年義務植樹、義務獻血、慰問安老院……這些事情韓港歸、王旭東、王星和江煒彬還會繼續(xù)做下去。
如今,回歸20年的香港交到了20歲的他們手里。提到為20歲的駐香港部隊送上一句生日祝福,穿著休閑的短褲和;晟澜邮懿稍L的王旭東立刻嚴肅起來,他沉思片刻,鄭重地說:“維護國家領土和主權完整是軍人的職責,香港成功實行了‘一國兩制’方針,在香港履行防務是我的職責,更是我的榮耀!”